中古男人

“一切的根源無非就是這段刻骨銘心的羈絆與怨恨，最終勾連出禍害人間數百年的大狐妖。"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
柔伊翹班去看心理醫師拿藥，結果被客戶申訴曠職。她對人資主管咆嘯咒罵，指責對方沒有同情心，接著就被開除了工作。
租屋處漏水，柔伊惱羞成怒，怒告房東。兩人撕破臉，房東給她最後通牒，要她在七天內遷出去。玄哥剛出差回來，發現柔伊把事情鬧得一團糟，離房東要求搬家的最後期限只剩三天。他馬上在附近租了一間房子，趕緊搬家。
幸運的是，柔伊上次搬家已經將近一年，大部分物品都還躺在紙箱裡未拆。這次搬家只花了半天的時間就搬完了。兩人在新家拆箱整理物品，其中好幾個紙箱裡有狐狸圖樣的首飾、擺設、家用品以及狐狸玩偶。柔伊從紙箱裡一一翻出那些狐狸造型的物品，逐一拿在手上把玩。她拿起一隻狐狸玩偶，湊到玄哥面前逗弄他：「玄哥，你看這隻狐狸多可愛啊！就像我一樣狡猾又迷人。」
玄哥被她的可愛舉動逗笑了，伸手逗弄那隻毛絨絨的玩偶：「可愛歸可愛，可別忘了我們家有隻更狡猾的小狐狸。」
「哪有！」柔伊裝作生氣的樣子，將玩偶塞進玄哥懷裡，「我最聽話了，哪有狡猾？」
玄哥將玩偶抱在胸前，望著柔伊燦爛的笑容，活潑好動的樣子就像個孩子，心中一陣暖意暫時蓋住了心中的疑慮。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2
拆箱的過程持續進行，玄哥拿起一個紙箱，卻被裡面胡亂塞著的一大堆情趣內衣、薄紗睡衣和幾十個各種風味保險套嚇了一跳。他側目看向柔伊，只見她臉上掛著極度尷尬的表情。
「這…這都是我閨密小靜出國前給我寄放的東西，她不回來了，這些都可以扔了。」柔伊低著頭，聲音染上了一絲委屈。
玄哥心知她在說謊，卻沒有戳破，因為柔伊沒有閨密，根本就沒有小靜這個人。他將紙箱移到一邊，繼續拆下一個。這次，他翻出了一張柔伊穿著小禮服坐在酒店沙發上的照片。
「這是…？」玄哥將照片舉起，詫異地看著柔伊。
「啊，那張照片…是我年輕時在沙龍拍的留念照，不小心混在箱子裡了。」柔伊避重就輕地帶過，迅速從玄哥手中將照片奪走。
玄哥當然知道那地方是台中某家知名的色情酒店，卻沒有戳穿她的謊言，之前供應商曾招待玄哥去過那裡。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難掩的疑惑和擔憂。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3
整理到告一段落， 玄哥決定外出喘口氣，拉著柔伊的手說：「來，我們去吃點東西，去吃冰淇淋吧！」柔伊眼睛一亮，有點興奮又有些疑慮，「吃冰淇淋當正餐嗎？」
玄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一家知名冰淇淋店。
「我們點雙人豪華套餐分著吃好嗎？」玄哥問道。
「好啊好啊！」柔伊拍著手答應，滿臉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等到冰淇淋端上桌時，柔伊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口，滿足地閉上眼睛品嚐。「啊~好好吃喔，我真的好幸福。」
「幸福可以很簡單。」玄哥看著她的表情，微笑著說，「以後覺得憂鬱了就吃冰淇淋讓自己開心一下吧。」玄哥的這番話實際上是在佈下一個圈套。
「嗯，我一定會的。」柔伊用力點頭，將最後一口冰淇淋送進嘴裡，吃下玄哥撒出的誘餌。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4
吃過冰淇淋後，柔伊拉著玄哥的手就往商場的方向走。「我們去買點東西來布置吧，在家裡貼上紅雙囍讓它看起來就像新房一樣！」
玄哥被她的興奮感染，跟著點了點頭。
「我要買花瓶，還有新的窗簾和地毯。噢，對了還要買香氛蠟燭，很多很多蠟燭！每天晚上一起關燈看浪漫電影！」柔伊滔滔不絕地說著。
看著她雀躍的神情，玄哥不由得心頭一暖。「好啊，買什麼都聽你的。我們把家布置得溫馨浪漫，就像新婚一樣。」
聽到「新婚」兩個字，柔伊的臉頰微微泛紅，但她依舊高興得像個小女孩。「太好了，我等不及要看到新家的樣子了！」
就這樣，在柔伊興高采烈的帶領下，兩人開始逐一挑選各種裝飾品。玄哥看著她被美好的小物件環繞，露出燦爛的笑靨，心想這幅溫馨的景象實在令人眷戀。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5
夜幕低垂，兩人已經回到新家休息。玄哥正坐在床上看書，柔伊走出浴室，身上只穿著情趣內衣和薄紗睡衣。她媚眼如絲地看著玄哥，嘴角勾起一抹誘人的微笑。
「親愛的，今晚就由我來伺候你吧。」柔伊吐出一口嫣紅的小舌頭，意味深長地舔了舔嘴唇。
玄哥瞬間僵在那裡，看著她一步步走近，直到整個人撲進自己懷裡。柔伊放浪形骸地開始撕扯玄哥的衣衫，一邊吮吻他的脖子，啃咬他的鎖骨。
「親愛的，你今天好棒喔…讓我來好好獎勵你… 」她用沙啞的聲音在玄哥耳邊低語，同時手已經游移到他的胯下。
玄哥的理智頓時被她熾熱的氣息燃燒殆盡，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床，撲上她的身體狂吻起來。柔伊呼吸急促，發出陣陣銷魂的呻吟，像一隻妖媚魅惑的狐狸精般勾人心魄。
兩人纏綿到深夜，玄哥終於在高潮的餘韻中平復呼吸。他側目看著身旁熟睡的柔伊，長長的睫毛在臉龐上蝴蝶顫動。然而，他心底卻隱隱有種異樣的直覺……
這副肉體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柔伊，卻給玄哥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他仔細凝視著這張安寧的睡臉，彷彿在某個瞬間，看到了一絲陰邪而狡詐的神情在上面一閃而過。
玄哥心裡翻騰起一陣強烈的不安全感。儘管身體得到瞬間的慾望滿足，但他隱約意識到，這幅色誘人的軀體之下，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柔伊。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6
搬到新家後，柔伊的種種行徑很快就惹來了鄰里的側目和非議。
有一次，柔伊將家中的垃圾偷偷塞進鄰居的垃圾袋，結果被人當場抓包。兩人因此大吵一架，將小小的糾紛鬧得不可開交。柔伊咄咄逼人的態度，更是引來其他鄰居投以白眼。
另一回，因為騎樓停滿機車，住在樓下的鄰居將機車暫且停在通道上，卻被柔伊路過時被機車把手勾到就踢了一腳，車子因此側倒在地。鄰居調閱監視器氣得找上門，兩人在樓梯間大吵特吵。
晚上大樓中庭迴聲很大，只要有狗在深夜吠叫，柔伊就會立即向環保局狀告鄰居製造噪音。偶爾她路過公園只是被在那閒坐的老伯吹了個口哨，也會大聲咆哮指責對方性騷擾。
種種舉動無不顯露出柔伊內心深處的狂躁與暴戾，就像一頭未經馴服的野獸，到哪裡都會帶來煩擾與衝突。
除了滋事生非，找工作同樣也是個大難題。柔伊在求職這兩個月來完全沒有著落，履歷上無一不是造假的謊言，人資一查證就戳破。即便進了面試，也常常因為說謊被面試官揭穿而落選。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7
柔伊就是改不了習慣性說謊的毛病，只要是遇到任何大小事情，總想用撒謊來達到目的。一旦謊言被拆穿，她更是暴跳如雷，與對方僵持不下，最終釀成更糟的結果。
玄哥對柔伊這樣任性妄為的行徑倒也全然包容。他不厭其煩地協助柔伊修改履歷，還反覆練習面試的問答，因為在狡詐的金融業確實需要運用小狐狸的機巧與詭計。
當柔伊終於收到一家公司的錄取通知時，玄哥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隻未馴化的野獸安頓好了。現在，該是時候開始「抓狐狸」的行動了。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8
這晚，柔伊捏著自己胖了十幾公斤的肚子滿臉苦惱。她哀怨地看向玄哥，撒嬌般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助：「是不是因為我胖了，所以這個月你都不願意抱抱我了？」
玄哥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筆電螢幕上，手指在鍵盤上，絲毫沒有要暫停工作的跡象。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我這陣子只是很忙在趕報告，明天一早就要去公司開會簡報。今晚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聽到玄哥這樣應付的回答，柔伊的臉上再度露出受傷的神情，像隻被遺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你是不是嫌我醜了，才故意對我這樣冷淡？」
這次，玄哥終於將注意力從螢幕上移開，看向柔伊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眸。他暫停手中的工作，但仍沒有起身。
「傻瓜，你怎麼會這樣想？你永遠都是我最美的女人。」玄哥語帶寵溺，「我這陣子實在太忙了，沒有好好陪你，對不起。」
柔伊聽了這番話，不甘願地將身子鑽進被窩裡。「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好想你啊～」
「好啦好啦，寶貝別鬧了。等我把這次的工作忙完就好好陪妳去慶祝找到新工作，怎麼樣？」柔伊高興地點點頭，滿足地閉上眼睛。玄哥坐到床邊輕撫著柔伊的背哄睡，像是在輕撫著一隻溫馴的寵物般。柔伊抱著羽絨被睡著，像隻狐狸抱著自己蓬鬆的尾巴。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9
這兩個多月來，為了減弱小狐狸的妖力，玄哥刻意剝除了柔伊身上的魅力氣質。在幫柔伊準備面試造型時，總讓她穿著保守的正裝，頭髮簡單紮成馬尾，保持素顏，斂去她全部的嫵媚魅力，斷絕外人對她的遐想目光。玄哥也刻意避免與柔伊親熱，切斷小狐狸獲取生命能量的來源，使它漸漸虛弱。同時還拐柔伊狂吃冰淇淋變胖，破壞她的外表型象，讓小狐狸的自信也跟著崩壞。現在是時候能與妖力減弱的小狐狸談判了。
待柔伊沉沉睡去後，玄哥輕手輕腳地拿個抱枕放在床邊地上，盤腿坐著入定。他閉上雙眼，將神識投射出去，探查這隻伴隨柔伊多年的小狐狸，以及柔伊的過往。
柔伊出生的那一刻，這隻小狐狸就已經跟在她身邊了。它的存在影響了柔伊的長相，使她長成一張迷人的臉孔，配上姣好的身材與白皙柔嫩的肌膚， 但臉型是尖尖的狐狸臉。
在台中讀大學的時候 ，白天的柔伊是萬人矚目的校花，廣受男同學的愛慕與女同學的忌妒。但入夜後她就會被小狐狸牽引至酒店兼職，成為酒國名花 ，從一個又一個傾慕她的酒客身上吸取他們的生命能量。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0
畢業後正式踏入職場，柔伊因為工作被派駐外地的原因中斷了酒店兼職，但她的美貌總能吸引男人的追求，男友一個接一個從沒斷過。那些貪戀柔伊美貌與肉體的男人，都成了小狐狸吸取生命能量的食糧。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1
玄哥靜下心來跟小狐狸進行意識對話：「你該適可而止了，放手別再控制柔伊！」語氣嚴肅而堅定。
「不要！人家要跟你談戀愛！ 」小狐狸口氣軟軟甜甜，一邊說著一邊對玄哥撒嬌，甚至還向他吐出一個個粉紅色的泡泡。「不要這樣嘛~人家可是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有人把那個臭老頭趕走！現在我終於可以回來柔伊身體裡，人家才不要放手！我們來談戀愛嘛～」
見小狐狸耍賴露出肚皮在地上打滾，頭在玄哥腳邊及身上亂蹭，怎麼樣也不肯放手，玄哥的神色越發嚴峻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更加堅決有力：「我不管你們之前怎麼糾纏，但柔伊現在已經決定要繼續往前走了。即便你不願意放手也得放手！」
「才不要呢~」小狐狸卻只是賭氣般大聲喊著，繼續使勁撒嬌，完全拒絕溝通。
無奈之下，玄哥只好進一步將神識投射，探查到更久遠的時空，窺看小狐狸和柔伊之間的因緣是怎麼開始纏繞的。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2
那一世，柔伊是個生長在西藏的小女孩，從小就受盡養育她的老爺爺的虐待。當時的柔伊小小年紀，個子嬌小力氣渺小，根本反抗不了這一切。
最終在8歲那年，小柔伊不堪虐待而病死了。臨終前她滿心憎恨自己的無力與弱小，她希望下一世能擁有足夠的力量， 她要力量，她要在艱苦環境中也能生存得游刃有餘的力量，她極度渴望著。這強烈的渴望讓她投胎轉世成為一隻紅狐狸。
隨著時光流轉，小狐狸在一座靈氣豐沛的山裡漸漸長大，對生存與掌握強大的力量也變得越發渴望。這股欲望強烈到近乎病態的地步，豐沛的靈氣被牠渴望強大力量的貪念所扭曲，竟讓她一步步蛻變為一隻狐妖。
對力量的貪念驅使狐妖為了更加壯大自身的力量，轉而從男人身上吸取能量，化身為青樓花魁、社交名媛、電影女星等各種不同身份，絕艷的姿色吸引無數男性的仰慕，任她從他們身上大量吸取生命能量。如此一步步將自己的妖力壯大。
這一世的柔伊，卻是不願再繼續這樣執迷。幾年前她就已決意止步，全心專注在正職工作上，擺脫過去那些荒唐的歲月。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3
然而要擺脫過去，相當於徹底否定過去的自己。柔伊覺得自己的身體骯髒齷齪，她厭惡自己的放浪形骸，她怪罪這一身的女性魅力而自殘，把自己的身體又捏又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一邊打還一咒罵著臭B、賤奶。在她與狐妖對抗的過程中，柔伊的精神極度扭曲，心理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幾近瘋狂，她不得不住進精神療養院接受藥物治療。
療養院的精神藥物確實壓制了柔伊與狐妖對意識的掌控，但也為那個西藏壞脾氣老爺爺留下了可乘之機。老爺爺乘虛而入，奪取了對柔伊意識的控制權，腦海裡不時有聲音在責罵自己，做什麼都被罵，不做也罵，被罵得一無是處，整個人格完全被否定。
直到兩個月前，大天使麥可出手將老爺爺驅逐，這才讓小狐狸有了重新回歸的機會。如今，她再度緊緊盤踞在柔伊的意識之中，拒絕離去……
玄哥在時空的洪流中看到這些因果，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心情無比沉重。面對這紮根已久的因果糾纏，他必須想個更高明的法子，才能將柔伊徹底解救出來。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4
在意識投射的境界中，玄哥凝神召喚來當年那位善良的老喇嘛。還好柔伊曾仔細描述過夢境中的老喇嘛，玄哥順著這條脈絡很快連結到他，只見一位蒼老慈祥的喇嘛浮現在眼前，朝他合掌微笑。
「老喇嘛，我需要您的幫助。」玄哥開門見山，「我們必須創造一條分支的時間線，扭轉柔伊和小狐狸的宿命。」
老喇嘛點了點頭，神情肅穆：「我已經看到了那段因果，這是個難題。」低眉沉吟半响後意味深長地說：「救渡眾生，慈悲喜捨，隨我來吧。」
於是，玄哥帶著小狐狸意識回溯到西藏那個小柔伊重病垂危的時刻，在那間破敗的小屋中，旁觀八歲的小柔伊正躺在簡陋的小床上，滿臉病容。
原本小柔伊即將病逝，但此時有了不一樣的展開。老喇嘛和幾名精壯的青年喇嘛來到了那戶人家門前，那暴躁老爺爺一見這陣勢，不禁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回事？」老爺爺結結巴巴。
「這孩子命在旦夕，我們寺裡有善手，願意將她領回去醫治！」 老喇嘛一派威嚴，令人難以反駁，那老爺爺只得勉強點頭答應。很快，柔伊就被小心翼翼地送往了寺院，在那裡得到了妥善的照料與療養。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5
一個月後，柔伊的病情已明顯好轉，然而並沒有回老爺爺身邊。當她得知老爺爺過來探視的消息時，她冷淡拒絕相見。她的反應不是抗拒被抓回去，不是懼怕被老爺爺責罵逗留在外，甚至沒有一絲激動，有的只是詭異地冷淡，隱隱透出恨意。
老爺爺體力變得很不好，帶來的土產拿不住掉滿地。在被小柔伊冷漠拒絕探視後，老爺爺失望地跟老喇嘛進到小房間裡密談，柔伊好奇地偷偷湊上前來，偷聽老喇嘛和老頭之間的談話。
老喇嘛垂眸默默端詳著面前這個將死的老人，眼中盡是難掩的惋惜與同情。老人開口時聲音已是沙啞無力：「喇嘛，我的癰腫(癌症)已經擴散，撐不了多久了。那小丫頭從出生起就沒了娘，如今又要失去我這個把她撿回來的老頭子，她的命可真夠慘的。」
「你已經盡心盡力了，」老喇嘛點了點頭，神情凝重：「但強迫她這麼小的年紀就操勞營生，終究有些過分。」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6
「我做錯了嗎？」老人的目光黯淡下來，滿是自責：「我只是怕我走了以後她無依無靠，將會受盡艱辛和白眼。我知道時日無多，才會這麼嚴格要求她操練生活技能。」
「老人家…」老喇嘛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你心懷善念，卻錯了手腳。人非生而知之，更何況是一個孩子呢？你大可好好疼愛她，而不是對她冷言冷語，甚至虐打她。」
老人低下頭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我是做錯了，只是…只是我怕她將來受苦，也怕自己死後她會太傷心。」
「這樣反而會讓她更加痛苦。」老喇嘛微微一笑，語重心長：「人生最可貴的不是生存技能，對你而言最可貴的是她; 對她而言最可貴的又何嘗不是你呢？你讓你們的善緣彼此錯過了呀！」
「我好想疼疼她，好想想把她緊緊抱著呵護，告訴她我有多愛她。但是太遲了…她已經不認我了。」老人低聲啜泣，眼淚滾落：「求你好好看顧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承諾將來死後也會一直守護她！」
老喇嘛點了點頭，凝視著窗外那棵蒼勁的老柏，久久無語。在房外角落裡偷聽到這些話的小柔伊，也久久無語。在靈視中看著這一切的玄哥跟小狐狸，同樣久久無語。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7
沒多久， 老爺爺就因癌症病逝。老喇嘛不忍見小柔伊孤苦無依，便讓她留在寺中打理雜務。雖然有老喇嘛的庇蔭為柔伊爭取了短暫的壽命延續，但時間線有它的韌性，終究要彈回原來的軌道，不久小柔伊也因陽壽已盡而早夭。
玄哥默默思忖，恍然大悟，當初佩佩為柔伊靈療後柔伊那番夢中的控訴不啻是一場心理自我防禦，藉由扭曲記憶來掩飾內心深處對老爺爺的思念與愧疚， 其實老爺爺並沒有強X她。老爺爺對小柔伊的好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那樣的愛如此深重，卻因自己早夭無以回報。小柔伊的心太痛了，與其愛得太痛，她選擇逃避。她扭曲自己的記憶，騙自己老爺爺不愛她，騙自己老爺爺只是想要占有她，她以為這樣會比較不痛，而這錯誤的逃避越演越烈長成了怨恨。一切的根源無非就是這段刻骨銘心的羈絆與怨恨，最終勾連出禍害人間數百年的大狐妖。
正是因為太過思念老爺爺的保護，老爺爺才會在柔伊要掙脫狐妖的控制時出現幫忙打跑狐妖。老爺爺對柔伊的情感不是佔有而是發自內心無私的愛，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正是因為愛的力量如此強大，老爺爺才能打跑妖力高強的狐妖，保護住柔伊。柔伊心中兩股相互衝突的執念，矛盾糾結延續至今。

【窒息的愛】-9[小狐狸篇]-18
玄哥轉過頭，看向那隻早已籠罩在晦暗情緒中的小狐狸。牠正在漸漸脫離可愛小狐狸的偽裝，漸漸巨大化現出狐妖本來的恐怖原形。看不清牠那龐大的軀體暗影，看得清楚的只有雙眼散發出的妖異紅光，以及強大的妖力威壓過來，玄哥不禁心有所感。
「看來妳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執念有多麼荒謬了。」玄哥乾笑了一聲，語氣中難掩惋惜之意。小狐狸已現形為一頭巨大的狐妖，巨狐低垂著頭許久，似是在反思一念成妖後，這幾百年的執念此刻看來全是虛妄。幾百年來曾有過許多法師跟牠鬥法，既沒能收得了牠，更遑論是渡化牠。執念無明，只合自悟自渡。終於，再抬起頭來時巨狐眼中已看不見半分邪氣殘紅，昂首遠目，取而代之的是超然自在的淡然。牠的形體逐漸變淡消失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這一切只發生在玄哥的意識之境，究竟是真實或者只是自己的幻想，對玄哥而言已經不重要。心外無物，一切外境只是心識所變現，沒有客觀的對象和外境，只有心識。在他的意識之中，小柔伊自己化解了的憤恨、狐妖自己放下了的執念，以後玄哥就更有信心陪伴柔伊克服躁鬱症，狀況一定會慢慢好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