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菩薩道向來都是苦的。——Eddie語錄
我是一個普通上班族，有的時候在睡夢中我需要出任務，在我出任務的時候有另一個身分，我認為自己的身分是擺渡人，然而任務的對象更多的是把我看作是──死神。
這是一個故事創作，請只把它當作一個故事來看。
她是我的一位客戶，因為工作的關係需要跟她進行相當頻繁的需求訪談，有時談累了也會岔開話題閒聊幾句。她說：「這陣子工作好累喔～，好想回去找爸爸。」 我笑著問：「別人想家的時候都是要回去找媽媽，為什麼妳是要回去找爸爸？」
她眼睛看向窗外遠處，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耶，我從小跟父母住在一起，沒有離開過我爸，可是從小就一直有種感覺：我要去找我爸。不是跟我住在一起的那個爸爸，是好像有另外一位父親角色的人，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人。越是覺得累還是難過的時候，就越想去找那個爸爸。」
需求訪談時她越來越常覺得累而岔開話題說想爸爸，為了不影響進度，於是我建議她：「說不定是小Baby的時候曾經走失，留下童年創傷陰影，妳要不要去找催眠師幫妳催眠回溯看看？」
隔天訪談到一半她又岔開話題問我：「唉！你會不會催眠？你幫我催眠好不好？你昨天說完我就越來越好奇被催眠是怎麼樣。」然後就一直盧一直盧。
早知道就不提了。
還好會議室還算安靜，她坐在高背椅往後躺，7分鐘後在我的引導下進入催眠狀態，查找令她一直想找爸爸的原因：「當我數完的時候，妳會回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天，妳會看到發生了什麼事，3~2~1~現在的妳是什麼樣子？」
她喃喃說道「6歲，一個人在老家附近小路上走路，剛剛出去玩，天快黑了正要走回家。路邊有一個人，站著，很高，穿著黑色的斗篷，我從他前面走過，哇！好恐怖！他的臉是骷髏！好恐怖！我嚇死了，趕快跑回家。」
我趕緊幫她先平復情緒之後再把她從催眠狀態拉回來。她緩緩睜開眼睛之後，先捶了我一拳再開罵：「你幹嘛嚇我!?」我被捶得一臉矇
。
她說：「那個人就是你！雖然外表不一樣但是我感覺得出來那個就是你！你幹嘛故意嚇我!?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那次被嚇到之後大病一場差點死掉。你幹嘛要嚇我啦！」
我笑著道歉說：「對不起啦！那是我們工作的制服，突然被妳看到一時來不及換裝，不是要故意嚇妳的。」她還在生氣，又捶了我好幾拳，我繼續解釋：「我那時候一邊四處出任務在接引亡魂，一邊在到處找妳。我找了妳6年，沒想到會在那遇到妳。我的外型會按照亡靈的需要而變換，讓亡靈看到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乖乖跟我走。」
「你為什麼要找我？那時候我快死了嗎？」她問我，我說：「不是，我對妳有個承諾，要找到妳來實現這個承諾。」她一臉狐疑：「我不記得有什麼承諾啊！」
「嗯～」沉吟了許久我才緩緩說道：「那是一個充滿戰亂跟飢荒的年代。我在山邊村落附近搭了一個茅草屋，一來躲避戰禍、二來方便清修。我在雲遊的時候撿回一個小女孩，她很活潑、很乖巧、很愛笑、個子很小很可愛。當我出去摘野菜、挖食材的時候，她會站在小板凳上打掃灰塵，做一些簡單的家事。」我一邊說一邊看到她的眼睛開始放光，我知道她也想起來了。
我問她：「妳會不會怕狗？」她回答：「一兩隻狗的話不會，一群野狗的話就很怕。」
我說：「在那小女孩差不多6歲左右，那時候因為飢荒的關係，人們都吃不飽，狗都沒得吃，所以會有狗群出沒圍獵小孩。平常我出門的時候，傍晚小女孩會在路口張望等我回家。有一天我出門去村子裡辦事，傍晚回來的時候沒看到她就出去找她，就在她平常等我的那個路口附近，發現到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已經被狗群啃食得不成人形。想到她被狗群圍著啃咬的時候有多害怕、多無助，我傷心到近乎崩潰。我們明明約定好照顧她到16歲，幫她嫁到一戶好人家，從此夢都碎了。」
她眼眶泛淚說：「我不怪你，也不怪狗狗，事情都過去了。」她還是像當年一樣的懂事貼心，她問：「可是，你為什麼要去當死神？」
「不忍眾生苦。」我說：「這要從更久遠以前說起，不過我先說在台南讀書的時候發生的事。」
有一天學長跑來跟我說他的新發現，他說：「我昨天晚上被自己嚇到，我在鏡子裡面看到自己的原形，好恐怖！！」
我問：「是什麼樣子？」
學長一邊畫圖給我看，一邊說：「鼻子大大的，是動物的鼻子，眼睛深到看不到眼珠子，眉毛又黑又粗，一直延伸到額角，臉頰削下來呈三角形，看不到嘴巴。我想如果看到眼睛和嘴巴的話，一定更嚇人。」
我努力思索這種妖獸的資料問：「有沒有角？」
學長：「看不到。」
我：「你看不到眼睛那是因為沒有白眼珠，只有黑眼珠。」我說不出這種妖獸的名字，因為牠們在人世間沒有名字。於是想了個屬性接近的說：「是『修羅』。牠們脾氣很暴躁，經常戰爭，戰鬥力很強。你是怎麼看到的？」
學長：「我看書看累了，一轉頭面向鏡子就看到了，我被嚇到了以後馬上就消失了。後來我再看的時候，就有一張一張的臉往外浮出來，有的是大鬍子的男人，有的是美女，最後一個也是停最久的一個就是剛剛我說的那一個。」
我說：「你幫我看看我是什麼？」
學長看了一會兒後說：「把你的臉打開來了以後，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那個女生（註：有空再寫），再來就是一團黑黑的什麼都沒有。」
我笑著說：「那是因為我以那個樣子存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時候是在渡鬼魂。」
看著看著，學長突然驚呼：「哇！好恐怖！」又過了一會兒，結束後：「我剛剛看到大概七八個，不過印象都不是很深，只有三個比較記得住。有一個很瘦很瘦，簡直就像非洲飢民一樣。」
我：「我在那一世修印度苦行，不過沒有得道。」
學長：「還有一個是老人，有點胖，留八字鬍。雖然你的臉是正對著我，不過他的臉卻是在看旁邊下面。然後眉頭深鎖，滿臉憂愁。」
我：「我就是在那一世得道的，修的是道家。」
學長：「你在煩惱什麼？」
我：「那些鬼啊！看到鬼道眾生為各自的執著所苦，所以才煩惱啊！」
學長：「再來就是一個女鬼。」他心有餘悸地說。
我：「你怎麼知道是女鬼而不是女人？」
學長：「那個眼神就是很恐怖，我想女鬼和女人我還分得出來。」
我：「我因為想體驗一下為什麼那些鬼會執著於他們所執著的，所以我就變成女鬼。我是直接化生女鬼，而不是女人死後變成女鬼，所以你看到的不是女人。」
話說回來，行菩薩道向來都是苦的。
講完我跟學長的事，我才把話題轉回來回答她的問題，說起我為什麼要去當死神：「在久遠以前部落社會的時代，有那麼一位巫師，在修練巫術有成之後，在靈視中見芸芸眾生因疾病受著莫大的苦楚。不忍眾生病苦而學醫，憑藉醫術濟世救人。某一世進入帝國時代，一樣四處行腳治病，見到更多人受暴政所苦，深覺醫術只能一個個救人，要救萬民於水火只能推翻暴政。於是在下一世學習兵法，扶植仁者取得天下。在輪迴幾世運用兵法扶植仁者為王後，有一世功成身退轉而修道，在修練道術有成之後巡遊回到昔日的古戰場，卻見古戰場眾多亡靈困在死亡時的驚懼恐怖之中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無法出脫。因為自己的指揮作戰有那麼多兄弟戰死困在這裡，也因為自己指揮戰勝有更多的敵軍被殘殺困在這裡，沉重如山的罪咎與不捨壓上心頭，於是捨下肉身成為度亡者(引渡人、使者、死神)。一路走來，只有越走越苦，然而卻再苦也不以為苦。」
「在當度亡者的時候必須幻化出最能幫助亡靈的形象，所以我有時候就是顯現妳看到的那個形象。但是因為清修的關係我很難跟亡靈共情，難以理解他們為何有那麼深的執念，偶爾我也會變成他們來體會他們的感受。」
她睜著大眼睛好奇地問我：「所以，你跟我的約定是要照顧我到16歲，可是我現在已經遠遠大過16歲了耶，你要怎麼實現你的承諾？」
感覺到她在挖坑給我跳，我小心回答：「在我修道那一世，妳6歲就死了，我的承諾是還要再找機會照顧妳補足沒能實現的10年。」
她高興地問：「所以你會養我10年囉？」
我求生意志堅強堅持不入坑，尷尬地說：「我原本安排要來投胎的那一年，由於還沒找到妳，人生藍圖還沒辦法定案，所以讓給我哥哥先來投胎，我繼續當死神一邊繼續找妳。如果妳還沒投胎的話，我認得妳的靈魂頻率，隨時可以瞬間就來到妳身邊。但是妳已經投胎出生，靈體被業力包覆，我雖然有死神的靈力仍然沒有辦法輕易找到妳。直到妳6歲那一年我終於找到妳，從此成為妳的守護神，守護妳度過6歲那場大劫，一直守護妳成長到16歲才離開。也在我找到妳那一年才把我的人生藍圖定案下來，一個分靈體當妳的守護神，一個分靈體投胎到現在這個身體裡，所以我們兩個相差6歲就是這個原因。」
她有些失望地「噢～~」
我催促她「好啦！休息夠了，不要再聊了，繼續需求訪談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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